你是情感压抑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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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电视节目中看到过这样一个例子:一位由于矿难被深埋井下十余天的矿工,后来奇迹生还,崔永元在节目中把他请了过来作为嘉宾。访谈中问起被困井下的感受,矿工说他一点也不害怕,而且强调说以前也从未体验过紧张的感觉。这个回答让崔永元很惊讶并佩服。也许每个人都曾渴望自己能够处变不惊,这位矿工的淡定无疑是符合这样的理想形象。那么,他真的没有紧张吗?被困井下却未感受到害怕,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我相信这位矿工并未说谎。精神分析的理解是这位矿工用一种压抑的防御机制把那种紧张的感受给屏蔽了,即他其实是紧张的,但主观上他感受不到紧张。

压抑是一种无意识的过程,通过这一过程,自我把那些难以接受的想法和感受排除在意识之外。对于这位矿工而言,如果当时有一个测量血压或心跳的仪器,将会发现他的血压升高了,心跳加快了,这些都是紧张的生理反应,虽然他主观上并未体验到紧张感。有一个研究发现,让一个情绪压抑者上台说一段令他尴尬的往事,他会说一点也不紧张,但生理反应的测量结果表明他有血压和心率的变化。对压抑者这种表现的解释是:压抑者的记忆联想网络比非压抑者更为薄弱,特别是与情绪有关的记忆网络似乎被阻断了。一个情感正常的人能够充分的体验各种情感,而压抑者对情感体验则很有限。另一个研究发现,当要求被试回忆自己的一次愤怒经历时,压抑者只记得自己的愤怒,而非压抑者除了记得自己的愤怒以外,还记得自己的羞愧、厌恶等消极情绪。面孔识别的研究表明,当非压抑者在观看悲伤的人脸时,同时还会看到愤怒和恐惧的成分,而压抑者往往只能看到悲伤。压抑者很难记住那些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不愉快的事情。在一项研究中,要求被试讲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结果发现,压抑者报告的不愉快少于非压抑者。另一研究中,要求被试回忆他们的童年经历,并从中回忆自己的一次情绪经历,给每个被试4分钟时间,让他们列出自己高兴、悲伤、愤怒以及恐惧的经历。结果发现,压抑者回忆的情绪经历少于非压抑者。

与压抑类似的过程叫做压制,这两种机制均会把一些主观上不能接受的想法、情感等排除于意识之外,但两者的不同在于,压抑是一个无意识的过程,而压制更多的是一个有意识的过程。可以打一个比方。一个成年男人看到一个漂亮的异性,对方似乎对他做一些暗示,于是他不免想入非非,产生了跟她交往和恋爱的联想,同时他也会评估这样做的后果,比如家庭的破裂等,最后他决定不能这样做,因为身败名裂的后果让他难以面对。于是他把这些针对这位漂亮异性的冲动和想法等暂时忘掉或转移了注意力,这是一种有意识的压制机制。而如果这个人以一种排斥或厌恶的态度面对那位漂亮的异性,认为这个女人水性扬花令人讨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根本没有对她有丝毫兴趣。但他却总是回避这个女人,晚上还会经常地梦到与她做爱,那么我们可以说他其实内心对那位女子有强烈的喜欢,只是他把这种情感给压抑了。

压抑就像是一道闸门,把令人痛苦的想法及冲动等均屏蔽掉了,在这一定程度上是需要的,否则人会被无意识中的想法及冲动所左右而无法注意于现实。但压抑的冲动及想法等并非就会乖乖就范,而是总会寻找表达的途径。在自我与压抑的心理成分(一般而言属于本我)斗争的过程中,当两者的力量失衡时,自我无法将本我的成分压抑下去,本我的成分突破了这道闸门,那么便会产生病态的结果。最严重的是精神分裂,此时本我的成分似乎完全占据了心灵,个体变得富有攻击性和幼稚性,被各种与性、攻击、自恋有关的幻觉及妄想所控制。如果自我在与本我的斗争中仍然基本占据主导,但本我的成分已经有部分突破了闸门,那么会以一些神经症症状的方式,即妥协的方式使本我的心理成分得到表达。比如一个强迫症患者特别担心家里会意外失火,因此通过反复地检查煤气和电源等防止家里失火,虽明知无必要但又不得不做,这是令他痛苦的强迫症状。分析表明他内心存在着强烈的纵火欲望,想把这个房子给烧了,因为这个房子是父亲的财产,他幻想当房子烧了之后父亲由于财产的损失而会沉溺于杯中之物一蹶不振,这样他就打败了父亲,但这个愿望又不被他的自我及超我所接受。在他的症状中,反复的检查是自我的行为,自我以这个行为在与本我中的纵火欲望做斗争。强迫症状、癔症症状、抑制症状等等,背后均有自我与无意识成分之间的冲突。比如一个出现了学习抑制的初中生,阅读及书写总是令他焦虑和痛苦,无意识里他把阅读及书写等同于性行为,而他对刚刚萌芽的性体验则是非常冲突和排斥的,这个学习抑制的症状是这种矛盾心理的反应。

人类最常见压抑的内容是性和攻击。一个雄心勃勃的高中男生成绩优异,但突然出现了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女生的行为,他明知这样不应该,很想克服但做不到,而且越是克制越是心烦意乱,大大地影响了学习效率。这个男生认为男女之情是浪费时间的,他觉得应该在精力充沛的青春期扎扎实实的学习,以便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此时谈恋爱或想些与性有关的内容是愚蠢和无知的,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去想女生,不允许自己对性有好奇和联想。如果他当时能够允许自己去与女生聊聊天,允许自己对女性有性幻想,甚至适当的手淫,即以这些替代的方式来间接的满足性冲动,那么他可能不会被强迫性地想看女生的症状所左右了。一个对攻击性压抑的女性,当别人以严厉的口气跟她说话时,她总会注意别人说话的内容并认真回答,而忽略了说话者不尊重人的口气,因此在人际关系中,她往往是过度迁让的,她甚至觉察不到别人的攻击性。她在与儿子的相处中感觉到无力,儿子叛逆而不肯合作,她无可奈何,由于攻击性的过度压抑,她缺少权威性,儿子根本不怕她。

适当的压抑是必须的,但过度的压抑则会使人活力降低并出现各种身心症状。压抑的无意识成分会推动着人的行为和冲动,所以从决定论的角度来说,人是不自由的,因为人是被决定着的,而且这种决定的成分并不被主体所觉察。当然,如果主体能对这些无意识的成分有所觉察,那么便能脱离必然王国而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佛陀、斯宾诺莎、马克思、弗洛伊德从不同的角度指出了人类获得自由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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